含泪微笑,悲喜交织——浅析“米考伯”与“阿Q”形象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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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漪霖

四川宜宾学院广播电视学

摘要

米考伯和阿Q是世界文学画廊中的两个重要形象,两位大师在刻画人物的时候,都用到了夸张讽刺的漫画手法,让这两个人物形象既滑稽可笑,又可悲可叹,仿佛含着眼泪在微笑,让我们会心一笑的同时,又产生深刻同情,呈现悲喜交织的艺术效果。同时不同的创作意图,又让读者对两个形象产生迥然不同的情感体验。


关键词

米考伯 阿Q 滑稽可笑 悲喜交织

正文


一.滑稽可笑的喜剧外壳让人忍俊不禁。

1.“债多不愁、乐知天命”的米考伯

米考伯是19世纪英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狄更斯的作品《大卫·科波菲尔》中的一个典型人物。粗读小说,米考伯的形象让人忍俊不禁。

他的外貌滑稽可笑:长得“胖墩墩”的;“脑袋又大又亮,没有头发,光秃得像个鸡蛋”。他的穿着滑稽可笑:衣服破旧,但“衬衣硬领”颇为神气。他的言行更滑稽可笑:说话拿腔拿调,带着上等人屈尊俯就的口气以及喜欢卖弄学问的迂腐味道。出门时拿着一根很有气派的手杖,腰杆儿笔挺,时时处处带着上流绅士的气派。

他的性格颇具喜感。一方面,他经济窘迫,靠变卖家当或四处举债度日;但另一方面,爱慕虚荣,讲究排场。当债主上门追债时,他“悲惨得不能自制,用一把剃刀做出抹脖子的动作来”,可是“还不到半个小时”,“他就特别用心地擦亮自己的皮鞋,然后哼着一支曲子出门去了”;在监狱里大哭一场,刚说完“一个人要是每年收入二十镑,花掉十九镑十九先令六便士,那他会过得很快活,但要是他花掉二十镑一先令,那他就惨了”的至理名言,又马上“向我借了一先令买黑啤酒喝”,随后就“变得高兴起来”,他得乐且乐、一副盲目乐观的样子。他一生都在等待“机会”,但机会却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出现。

所以“债多不愁、乐知天命”的米考伯成了文学中的典型,他的性格被称作“米考伯主义”。代指那些“没有远虑,幻想走运的乐天派”。

2.妄自尊大自轻自贱的可笑Q

当我读到这里的时候,总会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Q。想起的精神胜利法。Q是辛亥革命前后农村背景之下,一个一贫如洗、无家无业,甚至连名姓都没有的流浪雇农。他自尊自大,看不起乡下人,嘲讽未庄人没见过城里人煎鱼和条凳;也鄙薄城里人,认为城里人叫凳子为"条凳"是错的。甚至是权势熏天的赵太爷。"我们先前-比你阔得多啦!""我的儿子将来阔得多"等。

他自欺欺人,自轻自贱,比如被人打了,阿Q就可以想象成"儿子打了老子",被人揪住黄辫子往墙上撞头的时侯,阿Q轻践自己是"虫豸",又自尊自大地认为自己是"第一个"能够自轻自践的人。所谓的"第一个"是无上的荣耀,于是他在精神上又胜利了。

他欺软怕硬,面对比他更弱的,每每是“口讷的他便骂,气力小的他便打”。面对又瘦又乏的小D,他是龙精虎猛"龙虎斗";面对毫无抵抗力的小尼姑吴妈,他大肆轻薄。

最为可笑的阿Q走上刑场时,没有悲叹命运的不公,却纠结“圈而不圆”,是他“行状”上的一个污点。接着,又认为“孙子才画得很圆的圆圈””。阿Q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精神胜利法。这一切无疑是滑稽可笑的。

二.可怜可悲的悲剧内核让人唏嘘感叹

可是,细读文本,却再也笑不出来,甚至不知不觉湿了眼眶。觉得他们是那样的可怜又可叹。他们都是社会底层可怜悲情的小人物,他们都是卑微如蝼蚁一样的存在。米考伯生活贫困,衣着破烂,家里的家具少得可怜,只能拉上窗帘维持表面的体面。他们收入极少,只能靠借债度日,被追债,被债主骂于他是家常便饭,最后一家人被迫在监狱度日。

鲁迅先生的笔下阿Q则更可怜,他无名、无姓、无妻、无子、无立锥之地、无固定职业,堪称彻头彻尾的“无产”者,是赵老爷们可以随意欺辱的,人们可以肆意嘲讽的对象。当未庄没人再雇佣他,他找抢了他工作的小D打架,但于事无补。他饥饿难耐,只得去尼姑庵偷萝卜,还被黑肥狗狂追吓破了胆。在未庄再也容不下他时,他只得被迫进城谋生。他想革命,因为可以和革命党人去抢好东西。于是他去尼姑庵"革命",想革些东西走,但无奈象样的东西已被革走。他没有也不可能参与到赵家的抢劫案,但却被当作当事人抓起来。最终关进监狱,走上刑场。至此,他如蝼蚁般抗争的人生也彻底谢幕。他们的悲剧无疑让人唏嘘感叹。

他们不甘于过小人物的生活,但都不愿或者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只能通过“有朝一日,时来运转”“我们先前-比你阔得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我的儿子将来阔得多"这些不切实际,虚无缥缈的幻想来取得精神上的胜利,求得心灵的慰藉和满足。

三.含泪微笑,悲喜交织源于夸张讽刺的高超技法

之所以产生这样含泪微笑,悲喜交织的效果,在于大师刻画人物的高超技巧。狄更斯和鲁迅先生在刻画人物时巧妙地使用了漫画手法——夸张、讽刺,处处妙趣横生。狄更斯以善意的揶揄,温和的讽刺矛盾的因素奇怪地集中了在米考伯身上:一方面,他因债务而被逼入绝境;另一方面,他又总是得乐且乐,盲目乐观这让小说充满喜剧色彩,却又包含着一种凄楚的哀感,仿佛含着眼泪在微笑,它很自然地引起读者的同情和会心的微笑。

而鲁迅先生在刻画人物时更是极尽夸张讽刺之能事。如描写为了维护自己的缺点,不敢面对现实,就写他因为怕说及自己头上的癞疮疤,便讳说“癞”以及近于“赖”的声音,后来推而广之,“光”也讳,“亮”也讳,再后来“灯”“烛”都讳了。和王胡比捉虱子,阿Q在判决书上画一个圆圈,‘生怕被人笑话,立志要画得圆”,等等,在此我不再一一赘述。但我们绝不能把《阿Q正传》当做喜剧来读,不然就糟蹋了鲁迅先生的一片苦心。这是先生拿着锋利的匕首,对国民劣根性的深刻解剖,是对辛亥革命之后的社会的淋漓尽致地揭露和无情地鞭挞;是先生对阿Q这个被压迫被剥削的劳动人民的深刻同情;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相对狄更斯的温和的讽刺,鲁迅先生的笔调更为冷峻,更为辛辣,更为犀利。但冷峻之后却寄寓着善意,热情和希望。是先生为中华民族开的一剂苦口的良药。

四.意图不同,情感迥异。

虽然两个人物形象都是悲喜交织,但不同的创作意图,又让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产生迥然不同的情感。米考伯虽然不靠谱,但是他们本质上纯真善良,对待“我”十分的真诚。对待来自济贫院的女仆不离不弃,身处患难时他们夫妻二人更是相濡以沫,互相扶持。当阴险小人希普,企图占有维克菲律师的产业,还想占有他的女儿,米考伯毅然将其揭发。他虽处于荒凉中而仍然保持人格的尊严,处于困顿仍然能坚守自己的良知和底线。米考伯夫妇是大卫孤苦伶仃的童年岁月的温情相伴,是照进黑暗的一束光,是底层人民身上闪现的人性光辉。这样的米考伯可怜之余,是可爱的。

而鲁迅先生则是为了“揭示国民的劣根性,批判国民的病态人格,以引起疗救的注意”,“从而寻找医治中国社会病痛的良方”。这样的阿Q欺软怕硬,只会抽刀向更弱者:在赵老爷面前,卑躬屈膝,奴性十足;可是面对比他更弱小的小D,尼姑,吴妈等,却极尽欺辱调戏。这样的阿Q,可怜之余,是可恨的。这样的病态人格毒瘤,我们只有痛下决心割掉,民族方有复兴的希望,

这只是我阅读时一点粗浅的认识,不当之处,敬请指正。

参考文献

①鲁迅:(呐喊)自序》,《鲁迅作品集》(),河南大学出版社,

② 鲁迅:《答()周刊编者信》,见《鲁迅作品集》()

③ 鲁迅:(坟〉文化偏至论》,《鲁迅作品集》(),河南大学出版,④刘哲《《论鲁迅笔下的人物形象塑造》

⑤张达富《带泪的微笑——浅析米考伯形象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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