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世班禅灵柩回藏途径伊克昭盟考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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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灵灵

内蒙古师范大学民族学人类学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 010022

摘要

六世班禅的灵柩返回西藏,构成了清代民族宗教史上一个关键的历史节点。这一回藏事件对于深入研究清朝与西藏、蒙古地区的关系,清朝的涉藏政策,以及藏蒙之间的互动等问题,都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本文以蒙汉档案为关键史料,对六世班禅灵柩回藏队伍途经伊克昭盟的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系统地整理出了伊克昭盟迎接和护送班禅的各项准备工作以及接待过程中的细节,从而揭示了伊克昭盟多重视本次迎接六世班禅灵柩的任务。


关键词

六世班禅;灵柩回藏;伊克昭盟

正文


六世班禅额尔德尼(以下简称六世班禅),乾隆三年(1738)十一月十一日出生于后藏香地(今西藏自治区南木林县)扎西孜地方,乾隆五年(1740)被认定为五世班禅的转世灵童,次年在扎什伦布寺坐床,成为第六世班禅。六世班禅为了提高在西藏地方的影响力、亲自考察藏传佛教,通过进一步的传法活动来增强藏传佛教的影响。同时也为了摆脱英属东印度公司的威胁。六世班禅本身也一直有觐见乾隆帝的想法,主动通过章嘉呼图克图向乾隆帝请求入觐祝寿。乾隆四十五年(1780),为庆祝乾隆皇帝七十寿辰,六世班禅自扎什伦布寺启程,于乾隆四十五年九月二日抵达北京。他受到了乾隆皇帝的盛情款待和崇高敬意。不幸的是,在北京期间,六世班禅因患天花不幸圆寂于黄寺。乾隆皇帝深感哀痛,下令建造一座金塔以供奉其遗体,并安排将灵柩护送回藏[1]

一、六世班禅灵柩回藏的背景及路程

六世班禅在北京圆寂后,乾隆皇帝立即派遣皇六子永瑢等人前往致祭,并命令京城各寺庙为六世班禅诵经49天。初三日,乾隆皇帝亲自带领王公大臣前往西黄寺致祭,向班禅法体敬献哈达、金碗、玉器等供品。为了妥善安置六世班禅法体,乾隆皇帝下令建造金塔。内务府遵照旨意,选用四成金七千一百九十九两三钱,镀金叶九十六两八钱,以及松石、珊瑚等珍贵材料,仅用二十天时间就赶制完成了金塔。金塔通高七尺七寸六分,底座见方五尺,工艺精湛,装饰华丽,塔内供奉着象征着年轻悉达多王子诞生的佛像。十一月二十一日,六世班禅法体被恭敬地请入金塔,供奉于西黄寺内[2]

在灵柩回藏前,清廷进行了一系列精心筹备。一方面,选派理藩院尚书博清额为护送大臣,偕同乾清门侍卫伊鲁勒图,负责全程护送。最初拟定的护送人选六阿哥永瑢、伍弥泰及福禄在出发前被撤换,改由博清额率队,这一调整体现了乾隆帝对护送工作的慎重考量,确保灵柩回藏的安全与顺利。另一方面,乾隆帝积极安抚六世班禅驻留各地的僧侣。在六世班禅东行期间,他曾在塔尔寺过冬,并留下了一部分僧侣。此外又有随行的僧侣和俗人被派遣至归化城和塔尔寺,等待返回西藏。乾隆帝特别颁布谕旨,命令弘晌和甘陕勒尔谨派遣使者前往,将六世班禅的兄长强佐等人的信件交给留守寺庙的大喇嘛,详细说明班禅圆寂以及清廷的恩典,为了安抚僧侣们的情绪,同时确定了灵柩返回西藏的路线。通过西宁办事大臣诺木欢的奏请,召集了青海王纳干多尔济等人,了解了青海北部以及原六世班禅东行所经过的路线情况。最终决定,灵柩返回西藏将沿用班禅来时所走的道路。这一路线的选择综合考虑了道路状况、沿途补给以及政治因素等多方面因素,以确保灵柩运输的平稳与安全。

二、伊克昭盟在清代的地位与概况

伊克昭盟地处河套平原黄河“几”字形弯道的中心地带,东南部和西部与山西、陕西、宁夏毗邻,北部则与归化城相望,地理位置极为关键[3]。在清代,伊克昭盟构成了漠南蒙古的核心部分,作为内地与蒙古高原、西藏等地区间的重要交通枢纽,它占据了极其重要的战略位置。伊克昭盟的蒙古族居民普遍信仰藏传佛教,该宗教在当地不仅拥有坚实的群众基础,而且影响力广泛。自元代起,藏传佛教逐渐传入蒙古地区,并经历了数百年的演变。到了1577年,阿拉坦汗与藏传佛教格鲁派领袖索南嘉措会晤,此后蒙古人开始皈依藏传佛教。1613年,鄂尔多斯部的博硕克图汗建立了伊克召,该召庙后来被明朝朝廷赐名为“广慧寺”,成为当时鄂尔多斯地区最大的召庙。进入清代,伊克昭盟地区的藏传佛教进一步发展,寺庙数量和规模都有所增加,信教民众数量持续增长,藏传佛教已成为蒙古族精神文化生活的核心部分伊克昭盟境内分布着众多藏传佛教寺庙,如准格尔召等,这些寺庙不仅是宗教活动的中心,也是文化传承和交流的重要场所。六世班禅作为藏传佛教格鲁派的领袖人物,在蒙古族信众中享有极高的威望,其灵柩途经伊克昭盟,必然引发当地信众的高度关注与虔诚迎送。

三、迎接六世班禅灵柩的准备工作

(一)筹备物资工作

乾隆四十六年(1781年)二月十三日,六世班禅灵柩在博清额等护送下从北京西黄寺启程回藏。灵柩沿既定路线一路向西,经直隶、山西等地,进入内蒙古地区。伊克昭盟各札萨克接到护送灵柩指令后,立即组织当地的官员,民众等参与接待和护送的队伍,各旗派蒙古骑兵负责各旗选派精干的蒙古骑兵负责沿途护卫,确保灵柩安全。当灵柩抵达伊克昭盟,受到了当地官员和蒙古族民众的热烈欢迎。根据清廷的指示,伊克昭盟的各旗札萨克准备了人力和物资,在入境地点举行了庄严的迎灵仪式。他们身着节日的盛装,敬献哈达、牛羊等祭品,以表达对六世班禅的崇高敬意和深切哀悼。这种隆重的迎接仪式不仅彰显了蒙古族民众对藏传佛教领袖的虔诚,也映射出伊克昭盟对清廷指令的严格遵循,以及对这一历史事件的重视。据《杭锦旗札萨克衙门蒙古文档案》记载:乾隆四十六年副贝勒衙门为护送班禅额尔德尼灵柩事宜饬令备办所需驮载牲畜并陆续呈报起运时日、货载量及分批次事咨文一件副盟札萨克贝勒敦日布策仍、协理台吉致札萨克贝子拉希道尔吉、协理台吉文书

前接盟长衙门来文,称须护送班禅额尔德尼灵柩。因都统大臣、沙弥及驮运牲畜、皮革等物数量庞大且持续增添,加之本盟境内正值春季牲畜膘弱,理当预筹足额驮驼,然现辖驼数不敷,恐延误要务,故已行文各旗,命其备齐额定骆驼,并额外备置骆驼调赴毛岱渡口时,贝子拉希道尔吉旗除额定驼数外,尚需另行增备驮运骆驼若干。遇盟会征调不足,即由增备驼内拣选补用,其脚价银两照例支给。另需为护送队伍备办骑乘马匹及帐篷、粮秣、柴草、饮水等项,务须自毛岱渡口至伊勒图盖渡口,沿途各站妥为预备,不得短缺。盟会须统筹调度,严查疏漏,各旗务必协力配合。随行人员及物品众多,须遣干员至驿站备妥马匹。随行沙弥驮畜、马匹等项,启程后即逐项清点数目,核实无误后速报衙门。事毕汇总呈报大司,故请副盟长贝勒诺颜衙门妥为督办。旗除原定骆驼数额外,须增补额外骆驼及骑乘马匹,并备办帐房、粮秣诸物。因随员辎重繁多,速遣干员至各站协办马匹事宜,将备办情形具结呈报盟长衙门,并副呈本衙。各队陆续驮运时,须逐批呈报每驮所载骆驼数目。接回文后,即刻禀告盟长衙门。此系盟会要务,断不可有误,特此严令[4]

在灵柩抵达伊克昭盟、停留以及离开的各个阶段,都举行了庄严的仪式。在迎接灵柩的仪式上,蒙古族的传统礼仪与藏传佛教的仪式相融合,以表达对六世班禅的崇高敬意。在灵柩停留的寺庙或驿站,举行盛大的法事活动,喇嘛们诵读经文、祈求福祉、进行超度,而信众们则敬献哈达、行磕头礼拜,整个场面庄严而肃穆。在灵柩离开时,送行仪式同样盛大而庄重,民众们夹道相送,表达对六世班禅的依依不舍和美好祝福。这些仪式不仅彰显了对六世班禅的尊敬,也是蒙古族宗教文化和传统习俗的生动体现

(二)护送队伍

伊克昭盟的各札萨克王公,接到护送灵柩的指令后,迅速组织起当地官员和民众,形成了一支负责接待和护送的队伍。各旗精选蒙古骑兵,负责沿途的护卫工作,以确保灵柩的安全。同时,挑选熟悉藏传佛教仪式和文化的喇嘛,在灵柩停留时主持法事活动,为六世班禅诵经祈福。此外,还安排了专门的翻译人员,负责与护送大臣及随行人员的沟通协调,保障信息传达的准确顺畅。这些人员各司其职,共同保障了灵柩在伊克昭盟境内的顺利通行。据《杭锦旗札萨克衙门蒙古文档案》中记载:乾隆四十六年仲春初二盟长、札萨克旗贝子丹巴道尔吉台致札萨克旗贝子拉希道尔吉旗事务协理、协理台吉色仍敦日布、根布勒道尔吉文书

顷接大司来文,内称护卫班禅额尔德尼灵柩主事大臣毕钦格呈称,已核查遵大司谕令分三批起运事宜首、次两批业已启程。今班禅额尔德尼商卓德巴、仲巴呼图克图呈文称第三批起运时,除备皮革八百张、随行喇嘛十二名、车一百二十辆、骑乘马十四匹外,无需另备抬运人夫,请大臣定夺。据此,须将商卓德巴等所请车马数目转呈大司,并咨会顺天府等处。其仲春三月十三日所需马匹、车辆及人夫数目,待商卓德巴续呈后再行调拨。据此,护卫班禅额尔德尼灵柩事宜主事大臣衙门行文兵部,严饬依钦差大臣核定数目,速为筹办第三批起运所用皮革,拉车、喇嘛骑乘马匹等项,本月除夕前全数办妥。旗须拣选精干官兵严加护送,并协调沿途接递事宜。该事务关重大,务须详查文内所列事项,逐项筹备周全,不得有疏漏。特此严谕。

灵柩在伊克昭盟境内经过一段时间的行进和停留后,从伊克昭盟西南部离开,进入宁夏地区。具体的出境地点可能位于现今的鄂托克前旗与宁夏的交界处。伊克昭盟各旗札萨克组织人力护送灵柩至出境处,与宁夏地方官员完成交接。在离开伊克昭盟时,当地民众依依不舍,再次举行送行仪式,表达对六世班禅的不舍与祝福。灵柩顺利离开伊克昭盟,标志着伊克昭盟圆满完成了护送六世班禅灵柩的重要使命,也为后续灵柩回藏行程的继续推进奠定了基础。

四、结语

六世班禅灵柩途经伊克昭盟是清代历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事件。反映了清代民族关系的和谐与融洽。清朝统治者通过尊崇藏传佛教、妥善处理宗教领袖的后事等举措,赢得了蒙古族、藏族等少数民族的支持与拥护,促进了各民族之间的交流与融合。通过这件事也体现了,加强对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统治,维护国家的统一和稳定。它为后世研究清代民族关系和宗教政策提供了生动的历史案例。经过深入研究这一事件,我们清楚地认识到伊克昭盟在清代政治、宗教和文化格局中的独特地位,以及灵柩途经此地所触发的一系列政治、宗教和文化交流活动。在接待和护送灵柩的过程中,伊克昭盟所表现出的对藏传佛教的尊重、对清廷的忠诚以及蒙古族民众的热情,不仅丰富了伊克昭盟的历史底蕴,也为研究清代的民族关系和宗教交流提供了宝贵资料。该事件的深远影响,在伊克昭盟的宗教文化发展、与西藏及清廷关系的加强,以及对清代民族关系和宗教政策的影响等方面均得到了显著体现。

参考文献:

[1]柳森.论六世班禅朝觐的背景与原因[J].宗教学研究,2011(04):132.

[2]嘉木央久麦旺波.六世班禅传[M].拉萨:西藏人民出版社,1990:120.

[3]伊克昭盟地方志编纂委员会.伊克昭盟志[M].北京:现代出版社,1994102.

[4]苏雅拉图.杭锦旗札萨克衙门档案[M].呼和浩特:内蒙古文化出版社,201695.

作者简介:吴灵灵(1998—),女,内蒙古通辽人,内蒙古师范大学民族学人类学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从事中华民族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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